1樓:我是誰
原文:二十八年春,晉侯將伐曹,假道於衛,衛人弗許。還,自南河濟。
侵曹伐衛。正月戊申,取五鹿。二月,晉郤縠卒。
原軫將中軍,胥臣佐下軍,上德也。晉侯、齊侯盟於斂盂。衛侯請盟,晉人弗許。
衛侯欲與楚,國人不欲,故出其君以說於晉。衛侯出居於襄牛。 公子買戍衛,楚人救衛,不克。公懼於晉,殺子叢以說焉。謂楚人曰 :「不卒戍也 。」
晉侯圍曹,門焉,多死,曹人屍諸城上,晉侯患之,聽輿人之謀曰稱 :「舍於墓 。」師遷焉,曹人凶懼,為其所得者棺而出之,因其凶也而攻之。
三月丙午,入曹。數之,以其不用 僖負羈而乘軒者三百人也。且曰 :
「獻狀 。」
令無入僖負羈之宮而免其族,報施也。魏犨、顛頡怒曰 :「勞之不圖,報於何有 !
」蓺爇僖負羈氏。魏犨傷於胸,公欲殺之而愛其材,使問, 且視之。病,將殺之。
魏犨束胸見使者曰 :「以君之靈,不有寧也 。」距躍三百,曲踴三百。
乃舍之。殺顛頡以徇於師,立舟之僑以為戎右。
宋人使門尹般如晉師告急。公曰 :「宋人告急,舍之則絕,告楚不許。
我欲戰矣,齊、秦未可,若之何?」先軫曰 :「使宋舍我而賂齊、秦,藉之告楚。
我執曹君而分曹、衛之田以賜 宋人。楚愛曹、衛,必不許也。喜賂怒頑,能無戰乎?
」公說,執曹伯,分曹、衛之田以畀宋人。
楚子入居於申,使申叔去谷,使子玉去宋,曰 :「無従晉師。晉侯在外十九年矣,而果得晉國。
險阻艱難,備嘗之矣;民之情偽,盡知之矣。天假之年,而除其害。天之所置,其可廢乎 ?
《 軍志 》曰:『允當則歸。』又曰:
『 知難而退。』又曰:『 有德不可敵 。
』此三志者,晉之謂矣 。」
子玉使伯棼請戰,曰 :「非敢必有功也,願以間執讒慝之口。」王怒,少與之師,唯西廣、東宮與若敖之六卒實從之。
子玉使宛春告於晉師曰 :「請復衛侯而封曹,臣亦釋宋之圍 。」子犯曰 :
「子玉無禮哉!君取一,臣取二,不可失矣。「
先軫曰 :「子與之。定人之謂禮,楚一言而定三國,我一言 而亡之。
我則無禮,何以戰乎?不許楚言,是棄宋也。救而棄之,謂諸侯何?
楚有三施,我有三怨,怨仇已多,將何以戰?不如私許復曹、衛以攜之,執宛春以怒楚,既戰而後圖之 。」
公說,乃拘宛春於衛,且私許復曹、衛。曹、衛告絕於楚。 子玉怒,従晉師。晉師退。軍吏曰 :「以君闢臣,辱也。且楚師老矣,何故退?」
子犯曰 :「師直為壯,曲為老。豈在久乎?
微楚之惠不及此,退三舍闢之,所以報也。背惠食言, 以亢其仇,我曲楚直。其眾素飽,不可謂老。
我退而楚還,我將何求?若其不還,君退臣犯,曲在彼矣 。」退三舍。
楚眾欲止,子玉不可。
夏四月戊辰,晉侯、宋公、齊國歸父、崔夭、秦小子憗次於城濮。楚師背酅而舍,晉侯患之,聽輿人之誦曰 :「原田每每,舍其舊而新是謀 。
」公疑焉。子犯曰 :「戰也。
戰而捷, 必得諸侯。若其不捷,表裡山河,必無害也 。」公曰 :
「若楚惠何?」
欒貞子曰:「漢陽諸姬,楚實盡之,思小惠而忘大恥,不如戰也。」晉侯夢與楚子搏,楚子伏己而盬其腦,是以懼。子犯曰:「吉。我得天,楚伏其罪,吾且柔之矣。」
子玉使鬥勃請戰,曰 :「請與君之士戲,君馮軾而觀之,得臣與寓目焉 。」晉侯使欒枝對曰 :
「寡君聞命矣。楚君之惠未之敢忘,是以在此。為大夫退,其敢當君乎?
既不獲命矣,敢煩大夫謂二三子,戒爾車乘,敬爾君事,詰朝將見。」
晉車七百乘,韅、靷、鞅、靽。晉侯登有莘之虛(通墟)以觀師,曰 :「少長有禮,其可用也 。
」遂伐其木以益其兵。己巳,晉師陳於莘北,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、蔡。子玉以若敖六 卒將中軍,曰 :
「今日必無晉矣。」子西將左,子上將右。
胥臣蒙馬以虎皮,先犯陳、蔡。陳、蔡奔,楚右師潰。狐毛設二旆而退之。
欒枝使輿曳柴而偽遁,楚師馳之。原軫、郤溱以中軍公族橫擊之。狐毛、狐偃以上軍夾攻子西,楚左師潰。
楚師敗績。子玉收其卒而止,故不敗。
晉師三日館穀,及癸酉而還。甲午,至於衡雍,作王宮於踐土。
譯文:十八年春季,晉文公準備攻打曹國,向衛國借路。衛國不答應。
回來,從南河渡過黃河,入侵曹國,攻打衛國。正月初九日,佔取了五鹿。二月,郤縠死。
原軫率領中軍,胥臣輔助下軍,把原軫提升,是為了重視才德。晉文公和齊昭公在斂盂結盟。衛成公請求參加盟約,晉國人不答應。
衛成公想親附楚國,國內的人們不願意,所以趕走了他們的國君,來討好晉國。衛成公離開國都住在襄牛。公子買駐守在衛國,楚國人救援衛國,沒有得勝。
魯僖公害怕晉國,殺了公子買來討好晉國。騙楚國人說:「他駐守沒到期就想回來,所以殺了他。
」晉文公發兵包圍曹國,攻城,戰死的人很多。曹軍把晉軍的屍體陳列在城上,晉文公很擔心。聽了士兵們的主意,聲稱「在曹國人的墓地宿營」。
軍隊轉移。曹國人恐懼,把他們得到的晉軍的屍體裝進棺材運出來,晉軍由於曹軍恐懼而攻城。
三月初八日,進入曹國,責備曹國不任用僖負羈,做官坐車的反倒有三百人,並且說當年**自己洗澡,現在罪有應得。下令不許進入僖負羈的家裡,同時赦免他的族人,這是為了報答恩惠。魏犫、顛頡發怒說:
「不替有功勞或者苦勞的人著想,還報答個什麼恩惠?」放火燒了僖負羈的家。
魏犫胸部受傷,晉文公想殺死他,但又愛惜他的才能,派人去慰問,同時觀察病情。如果傷勢很重,就準備殺了他。魏犫捆緊胸膛出見使者,說:
「由於國君的威靈,難道我敢圖安逸嗎!」說著就向上跳了很多次,又向前跳了很多次。晉文公於是就饒恕了他,而殺死顛頡通報全軍,立舟之僑作為車右。
宋國派門尹般到晉軍中報告危急情況。晉文公說:「宋國來報告危急情況,不去救他就斷絕了交往,請求楚國解圍,他們又不答應。我們想作戰,齊國和秦國又不同意。怎麼辦?」
先軫說:「讓宋國丟開我國而去給齊國、秦國贈送財禮。假借他們兩國去請求楚國。
我們逮住曹國國君,把曹國、衛國的田地分給宋國。楚國喜歡曹國、衛國,一定不答應齊國和秦國的請求。齊國和秦國對宋國的財禮喜歡,而對楚國的固執很生氣,能夠不打仗嗎?
」晉文公很高興,拘捕了曹共公,把曹國和衛國的田地分給了宋國人。楚成王進入申城並住下來,讓申叔離開谷地,讓子玉離開宋國,說:「不要去追逐晉**隊!
晉文公在外邊,十九年了,而果然得到了晉國。險阻艱難,都嘗過了;民情真假,也都知道了。
上天給予他年壽,同時除去了他的禍害,上天所設定的,難道可以廢除嗎?《軍志》說:『適可而止。
』又說:『知難而退。』又說:
『有德的人不能抵擋。』這三條記載,適用於晉國。」
子玉派遣伯棼向成王請戰,說:「不敢說一定有功勞,願意藉此堵塞奸邪小人的口。」楚成王發怒,少給他軍隊,只有西廣、東宮和若敖的一百八十輛戰車跟去。
子玉派宛春到晉軍中報告說:「請恢復衛侯的君位,同時把土地退還曹國,我也解除對宋國的包圍。」子犯說:
「子玉無禮啊!給君王的,只是解除對宋國的包圍一項,而要求君王給出的,卻是復衛封曹兩項。這次打仗的機會不可失掉了。
」先軫說:「君王應該答應他的請求。安定別人叫做禮,楚國人一句話安定三國,我們一句話而使它們滅亡。我們就無禮,拿什麼來作戰呢?不答應楚國的請求,這是拋棄宋國;
救援了又拋棄他,將對諸侯說什麼?楚國有三項恩惠,我們有三項怨仇,怨仇已經太多了,準備拿什麼作戰?不如私下裡答應恢復曹國和衛國來離間他們,逮了宛春來激怒楚國,等打起仗再說。」
晉文公很高興。於是把宛春囚禁在衛國,同時私下裡允諾恢復曹、衛。曹、衛就與楚國斷絕邦交。
子玉發怒,追逐晉軍。晉軍撤退。軍吏說:
「以國君而躲避臣下,這是恥辱;而且楚軍已經疲勞不堪,為什麼退走?」
子犯說:「出兵作戰,有理就氣壯,無理就氣衰,**在於在外邊時間的長短呢?如果沒有楚國的恩惠,我們到不了這裡。
退三舍躲避他們,就是作為報答。背棄恩惠而說話不算數,要用這個來蔽護他們的敵人,我們缺理而楚國有理,加上他們的士氣一向飽滿,不能認為是衰疲。
我們退走而楚軍回去,我們還要求什麼?如果他們不回去,國君退走,而臣下進犯,他們就缺理了。」
晉軍退走三舍。楚國騎士要停下來,子玉不同意。夏天四月初三,晉文公、宋成公、齊國大夫國歸父、崔夭、秦國公子小子懿帶領軍隊進駐城濮。
楚軍背靠著險要的名叫郄的丘 陵紮營,晉文公對此很憂慮。他聽到士兵們唱的歌辭說:「原野上青草多茂盛,除掉舊根播新種。
」晉文公心中疑慮。狐偃說:「打 吧!
打了勝仗,一定會得到諸侯擁戴。如果打不勝,晉國外有黃河,內有太行,也必定不會受什麼損害。」晉文公說:
「楚國從前 對我們的恩惠怎麼辦呢?」
欒枝說:「漢水北面那些姬姓的諸侯國,全被楚國吞併了。想著過去的小恩小惠,會忘記這個奇恥大辱,不如同楚國打一仗。
」晉大公夜裡夢見同楚成王格鬥,楚成王把他打倒,趴在他身上吸他的腦汁,因此有些害怕。狐偃說:「這是吉利的徵兆。
我們得到天助,楚王面向地伏罪,我們會使他馴服的。」
子玉派遣鬬勃向晉國挑戰,說:「請和君王的鬥士作一次角力遊戲,君王靠在車橫板上**,得臣可以陪同君王一起**了。」
晉文公派遣欒枝回答說:「我們國君知道您的意思了。楚君的恩惠,沒有敢忘記,所以待在這裡。
我們以為大夫已經退兵了,臣下難道敢抵擋國君嗎?既然大夫不肯退兵,那就煩大夫對貴部將士們說:『準備好你們的戰車,忠於你們的國事,明天早晨將再見面。
』」晉國戰車七百輛,裝備齊全。晉文公登上有莘的廢城**軍容,說:「年少的和年長的,排列有序,合於禮,可以使用了。」就命令砍伐山上的樹木,以增加**。
初四,晉軍在莘北擺開陣勢,胥臣讓下軍分別抵擋陳、蔡軍隊。子玉用若敖的一百八十乘率領中軍,說:「今天一定滅掉晉國了。
」子西率領左軍,子上率領右軍。胥臣把馬蒙上老虎皮,先攻陳、蔡兩軍。陳、蔡兩軍奔逃,楚軍的右翼部隊潰散。
狐毛派出前軍兩隊擊退楚軍的潰兵。欒枝讓車子拖著木柴假裝逃走,楚軍追擊,原軫、郤溱率領中軍的公族攔腰襲擊。狐毛、狐偃率領上軍夾攻子西,楚國的左翼部隊潰散。
楚軍大敗。子玉及時下令收兵,得以不敗。
晉軍休整三天,吃楚軍留下的糧食,到初六日啟程回國。二十七日,到達衡雍,為天子在踐土建造了一座王宮。